对话准独角兽简道云：低代码不是的
今年6月初，用友宣布收购低代码平台APICloud，引发了业内的关注与讨论。产业侧的整合让我们看到方兴未艾的低代码市场迎来了新的发展阶段，机遇与挑战并存。近两年，一直不温不火的低代码突然火了起来，随着资本的不断加码，巨头的入场，国内低代码市场变得热闹非凡，越来越多的企业开始接受低代码，与此同时，争议之声也此起彼伏。2018年西门子以约7亿美元收购了低代码开发平台Mendix，OutSystems获得了3.6亿美元融资，低代码开发平台变得火热起来。这种火热很快传导到了国内，在各方参与者的推动下，低代码的声量逐渐提升。自2019年起，“低代码”百度搜索指数开始走高，直至今天。其实不只国内，全球范围内都在涌起一股低代码热潮，有海外分析师在回顾2020年时指出低代码非常火热，好像突然间每个技术厂商如微软、SAP、Oracle等都有了一个低代码产品。国内的ERP、CRM、HR厂商也都有低代码产品或者应用了低代码技术，此外，还有不少低代码/无代码创业公司。近两年国内巨头BAT、华为等相继入局，加速了低代码市场的发展。比如，今年1月，钉钉发布6.0版本，接入低代码开发平台宜搭，战略定位由过去基于IM的协同办公平台，升级到“协同办公平台”和“企业应用开发平台”。阿里云智能总裁张建锋指出2021年低代码、无代码的开发方式会成为业务开发的主流。面对越来越火热的低代码，有专家公开发文质疑，指出了低代码的局限性，有相关从业者针对质疑进行了回应，在争议中前行的低代码挑动着各方神经。根据ResearchAndMarkets.com，全球低码开发平台市场预计将从2020年的132亿美元增长到2025年的455亿美元，预测期内年均增长率为28.1%。Gartner预测，到2024年，所有应用程序开发活动当中的65%将通过低代码的方式完成，同时75%的大型企业将使用至少四种低代码开发工具进行应用开发。简道云事业部总经理(联合创始人)单兰杰分析，现在市场非常火，但是市场对低代码没有一个非常清晰的定义，没有统一的口径，也会有各种各样的声音，有人质疑有人力挺，其实只是大家的出发点不一样。质疑的人觉得这本身并不是新东西，完全没必要炒得这么热；力挺的人从现实存在的需求出发，来阐述市场前景，其实都不冲突。业内领军者Outsystems有自己对低代码的定义：低代码是一种软件开发方法，可以更快地交付应用程序，并且只需很少的手工编码。低代码平台是一组工具，这些工具可以通过建模和图形界面来可视化应用程序开发。可以使开发人员可以跳过手工编码，从而加快了将应用程序投入生产的过程。Mendix认为，低代码开发是一种可视化应用开发方法。通过低代码开发，不同经验水平的开发人员能够通过图形用户界面，使用拖放式组件和模型驱动逻辑来创建 Web 和移动应用。Baja Ventures的创始人Betsy Atkins指出，低代码和无代码软件的本质是出现了一类新的软件“组装者”，而不是传统的软件“开发者”。软件组装者是一个“公民开发者”，本质上意味着，一个技术精明的人只需要接受低限度的编码培训或不需要任何编码培训，就可以创造新的软件功能，从而帮助加快整个数字化转型计划。关于低代码和无代码的定义，各类咨询机构和厂家都有解释，基本没有特别大的偏差。有从业者指出低代码发展的原因，在全球经济面临着挑战时，企业对降本增效的需求更为迫切，面临着用更少的资源做更多事情的压力。缔造了“低代码开发平台”这一术语的Forrester 曾经指出，低代码开发平台正在成为加速应用交付以支持数字化业务转型的关键战略。而且它们有可能使软件开发速度比传统方法快10倍。作为低代码行业的从业者，单兰杰非常看好低代码的发展。“今年初钉钉的战略定位从原来的「协同办公平台」升级为「企业协同办公和应用开发平台」，这对于整个低代码行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转折事件，巨头的入场，凭借自身的资源，自然而然担任了向大众科普的角色，对整个行业的发展起到了正向的推动作用。”疫情以来资本寒冬更加凛冽，不过在火热的低代码赛道不乏资本的热情，3月1日，无代码开发平台轻流完成由腾讯领投的A+轮融资，下一阶段将从无代码延伸到低代码领域服务大中型客户。同一天低代码平台ClickPaaS正式对外宣布已经于2020年12月完成数千万美元B轮融资等。在国内低代码市场还有一个不曾融资的另类——简道云，像其母公司帆软一样，比较特立独行。实际上简道云是钉钉的独立ISV，也是被钉钉在发布会上经常提起的明星合作伙伴，成立6年来已有近万家付费客户。今年5月，简道云入选了互联网周刊发布的《2021中国准独角兽企业100强》榜单，成为了准独角兽。伟人曾说：“不管黑猫白猫，能捉老鼠的就是好猫”。在低代码市场里，不管有怎样的定义，能解决客户的实际问题就是有价值的好产品。面对火热的低代码市场，简道云团队有自己的判断与认知，“作为从业者，我们其实更关注解决用户现实的需求，只要持续有需求，那我们就能持续进化，并活下去，毕竟简道云一开始成立的时候也并没有接触到低代码的概念，产品形态也完全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也是一步步进化来的。”单兰杰告诉IT168，简道云的不断进化也揭开了中国低代码市场摸索前进的一角。2015年从帆软独立出了一个不到十人的团队，其中有研发、产品、市场、交互设计几个角色，像一个特种作战分队，想做一款SaaS工具。“其实开始想法非常简单，没有低代码的概念，也没有协同办公这种概念，我们都不去想，就是想要去解决客户的实际需求。”总结来看，简道云的发展经历了免费和商业化两个阶段：阶段：2015年-2016年免费阶段，并没有明确的产品概念。当时初衷是想帮助中小企业解决数据管理难题，决定先做一个简单的企业内部数据收集和管理工具，解决用Excel管理数据的麻烦问题，让企业能把数据处理标准化。但是并不清楚产品形态，也没有清晰的产品路线图，边做边摸索。上线前两年都是通过免费的方式的运行，不断积累用户反馈，围绕用户需求完善产品，才形成了今天的简道云产品形态。单兰杰清楚地记得批种子用户的获取过程，简道云团队研发1.0产品时，陌拜大街上的水果店、眼镜店、杂货店等小店老板，邀请他们成为简道云的种子用户。老板们大都是基于对产品功能的兴趣、解决业务流程管理困扰的好处，而受邀成为批用户。2015年产品比较简单，一个表单和报表，表单收集数据，报表展示数据。2016年发现很多客户有规范业务流程的需求，发布了流程引擎。这个阶段需要帆软方面的资金支持，“每年就是跟公司讨论一下简道云今年可以多可以亏多少。”第二阶段：商业化阶段，从2017年开始尝试商业化，简道云在没有任何销售的情况下当年就有上千家企业客户静默下单，后来组建了销售团队和客户成功团队。值得一提的是，简道云的整个商业化的过程没有那么激进，帆软战略层对简道云也没有很高的营收和利润的目标。虽然简道云目前是盈利的，但团队没有定更高的利润率目标，反而期望利润率可以更低一些。“我们更看重订阅收入以及客户采购后的使用健康程度，我们不期望看到简道云看上去赚了很多钱但是客户并不满意。”单兰杰强调。目前简道云有近万家付费客户，如今已经实现了盈利，其中80%都是500人以下的中小型客户，在研发产品的陌拜阶段，团队没有对外提过帆软，一方面帆软的客户群是中大型客户，双方重合度不高，另一方面大家都想独立做点事情。“（产品）定位从数据收集和管理工具，到应用搭建工具，到零代码应用搭建平台，其实是根据客户需求演进而来。”根据ResearchAndMarkets.com的报告，在全球范围内许多行业都在使用低代码开发平台，包括能源和公用事业、信息技术（IT）、教育、银行、金融服务和保险、媒体和娱乐、零售、制造、医疗保健和政府。低代码不是新概念，已经有20多年发展历史，外部需求以及新一代IT技术的逐渐成熟，多种因素促成了这一波低代码的热潮，成功的案例也有很多。单兰杰指出目前有很多质疑的声音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对低代码期望值过高。“低代码不是的。市面上的产品非常多，你需要针对不同的使用场景，不同的使用人群挑选适合的低代码产品，而不是期望低代码产品来去解决一个企业的所有问题。”钉钉宜搭前端某团队负责人天晟在一篇文章中指出，低代码市场上主要有两类：一种是基于表单驱动，核心能力是表单、流程、报表，在一定的场景下，可以快速的做业务交付，上手成本也比较低。比如：宜搭、简道云、明道云、氚云等。另一种是基于模型驱动，核心是领域模型、业务沉淀、完整性，有一定的技术壁垒，上手成本相对比较高。比如：Outsystems / Mendix / PowerApps / 奥哲云枢 / 金蝶云苍穹等。不同规模的客户有较大的需求差异，单兰杰指出，中大型企业，业务比较重，流程相对更复杂，对于这类企业而言，更多的是解决企业信息化的长尾需求。一般有两种使用模式：一是IT部门收到业务部门的需求后，用低代码工具搭建应用，快速完成交付；另一种是IT部门采购低代码产品后，把业务部门的同事设为子管理员，辅导业务部门自己动手，自己的需求自己搞定，IT部门腾出精力处理更复杂的信息化工作。TATA木门利用简道云进行连锁门店的管理，解决销售数据上报统计，营销活动管理，广告物料费用管理，销售数据分析以及多部门数据协作问题，通过自行应用搭建，每年几千RMB的信息化成本，解决了动辄十几万、上百万的应用开发部署的资金压力。对于中小微企业而言，业务相对较轻，低代码工具完全可以承载企业核心业务系统。甚至也不需要专门的IT人员来维护和开发。在简道云总部的无锡本地有个50人的微型制造企业叫埃恩精工，年产值2000万左右，老板的儿子兼职信息化工作，用简道云串联起8个部门的线上工作流，包含销售、设计、工艺、生产、质检、仓库、组装、客户现场等环节。将核心的业务系统都构建在简道云上，包括项目PLM、加工MES、质量QMS、物料PM、销售CRM等，提升了管理可见程度，提升了经营效率。单兰杰强调，从解决业务需求来看，一些零代码产品或者面向公民开发的产品，解决企业核心业务系统难度会非常大，而且对人的要求也会非常高。即便是低代码产品，对于中大型企业也很难代替CRM、ERP等核心业务系统，目前低代码主要应用场景是面向业务用户的快速补充开发。“企业长尾边缘的非核心的业务需求数量其实还是蛮大的。”要抓住企业的心并不容易，单兰杰介绍了目前低代码常见的商业模式：
- 自建销售与服务体系，服务终客户，产生订阅收入；
- 赋能服务伙伴，帮助伙伴更好的服务他们的客户，比如咨询公司、传统软件代理商、IT服务商等。
- 开发者通过低代码工具搭建的应用独立售卖，低代码平台与开发者分成；
- 产品免费，利用低代码工具搭建的应用独立售卖，收取定制开发费；
简道云目前是自建销售与服务体系，服务终客户产生产品订阅收入为主，众所周知订阅收入持续增长依赖续约率，而良好的续约率更需要客户成功。简道云在客户成功方面继承了帆软，体系化运作，公司将客户健康度等指标作为全员关注的一级目标，今年设立了满意度专员，从产品设计到交付使用，以及售后支持等全生命周期接纳客户的反馈，当然产品方面会比较克制，通过调研有大量需求的点才去做，在人才培养方面也有相关认证培训体系。健康可持续发展才是王道，需要行业的每个耕耘者去践行工匠精神，用口碑换成长。
ResearchAndMarkets.com的报告指出，从地理上看，北美成为大的低代码开发平台市场，这主要归功于该地区早期采用新技术、可支配收入增加、高IT支出和技术倾向人口。除此以外，由于互联网渗透率激增、智能手机使用率提高以及经济快速增长，预计未来几年亚太地区对低代码开发平台的需求也将大幅增加。中国正在加速新基建建设，“十四五”规划明确了数字化建设的重要性，所引发的数字化浪潮也将推动低代码的发展。身为一线从业者，单兰杰明显感受到企业的数字化转型意识越来越强，低代码产品的普及率越来越高，越来越多的企业认可低代码产品的理念。相比2015年简道云刚上线的时候，低代码的概念只有很少数人知道，团队需要花很多精力让用户理解简道云这样的工具。而近两年，越来越多的用户有了低代码的认知，为了选择一个低代码工具而找到了简道云。2020年疫情之下全行业加速了数字化进程，简道云日活增长了4倍。在疫情期间，可以快速开发的低代码发挥了重要作用，比如浙江丽水一家幼儿园的副园长，已经35岁，没有任何技术基础，在简道云上只用了两个小时就开发上线了一个健康防控应用，把3个园区、1300多名师生的健康情况都清晰统计并展示出来。根据相关数据，我国95%以上是中小企业，在吸纳就业、促进经济增长方面，中小企业作出了巨大贡献。即便是小企业小门店，其信息化需求也同样很复杂。简道云这样的通用型低代码工具更多是服务中小型企业，接下来也会向着中大型企业进击。无论是中小型企业还是中大型企业，对IT安全都会有顾虑，后者更为谨慎。目前简道云有近2000家中大型企业，团队在拜访客户的过程中发现，中大型企业在使用简道云时有安全方面的顾虑，不敢用得特别深，不敢大规模推广，为了解决这方面的担忧，预计今年Q4简道云会发布基于阿里云的私有云解决方案。此外，今年简道云在制造、建筑、教育、零售和科技等头部行业发布场景地图，梳理不同行业低代码实践分享经验，而在建筑和制造两个体量大、信息化相对落后的行业，在发布场景地图的同时，还会做深度场景研究。艾瑞咨询的报告指出，美国在低代码产品的研究过程较长，并积累了丰富的技术模型和落地经验，历经早期萌芽期、探索期，当前已进入到国外巨头整合阶段。中国尚处于发展的早期阶段，但相对美国，行业整体仍然较为分散。本月用友对APICloud的全资收购引发了业内关注，单兰杰分析此次收购双方各取所需，一方面是产品层面的融合，进一步促进用友低代码产品侧的完善程度。另一方面是开发者生态的融合，APICloud积累的开发者生态体系将加速用友在低代码赛道的发展。此次收购拉开了国内低代码市场整合的序幕，也说明市场整体在不断走向成熟。世上从来没有一帆风顺的成长，在用友发布的收购公告中，如此描述收购的风险：被评估单位主要从事低代码开发业务，由于低代码行业是近几年刚刚兴起的行业，未来会面临行业风险、竞争风险、国家政策风险等，因此未来市场不确定性较高，企业未来收益无法较准确预测。未来仍然面临着各种风险和机遇，无论怎样，低代码的落地实践只有一条路，正如单兰杰一直强调的：“终都要帮助客户解决实际的业务问题，实现降本增效。”